Joe

追风筝女孩(二)

林改:

“一个照相机而已,我可以再买一个。”Carol独自坐在镜前,手拿着从Therese那借来用一天本打算拍拍风景,结果一个手抖掉河里去了捡上来已经没得救了的相机。
所以她在排练语言,赶在Therese下班之前找到一个最合适的解释。
“不,如果这么说的话,她绝对会生气。”Carol不傻,她对小兔子的前男友Richard曾说出过啥样的语录又是如何被从兔子的心里扫地出门的历史记忆犹新。
“听着,只是相机坏了,我没坏,我没掉到河里去,你还是可以拥抱我的,相机……等我遇到跟这个一模一样的……”这次话没说完Carol已经尴尬地说不下去,接着糟心地捂住了自个的脸。什么叫虽然相机坏了但是我没坏啊……她抬起头,看看镜子,这面曾在今天早上照得她红光满面的厄里斯魔镜现在清楚地照透了她憔悴万分的容颜。如果世上真有魔法,她大概能看到自己拿着一个完好无损的Therese同款相机一脸骄傲地正龇牙狂笑。
“喂,Carol,对,是我,什么?没事,你慢慢用,你不必急着晚上就还我相机的,事实上……”
通到时代周刊社的电话打得格外顺畅,“……只要你愿意,我希望你能永远把它借走,那样你就能用下半辈子还我这人情了。”
“况且,这本来就是你送我的圣诞礼物,不是吗?”Therese声音里的糖度甜得能溢出公共电话亭,漫向整个纽约。
Carol更加愧疚地挂了电话,从没有一次某奔五的主妇想在电话亭封闭的几平米内大哭一场的欲望会如此强烈。
想了几秒钟,又几分钟后。
奔五主妇出现在了法兰根堡百货公司门口。
“对不起,女士,现在我们没有这种一模一样的相机了。”“真的没有了。”“嘿,您不必……”
“来人,拦住她!那边是库房!”
好嘛,现在是法兰根堡保安室的下午茶时间。
“我很理解你,女士。”
Carol费心费神地把Therese描述成了符合在场所有保安小哥大叔的高富帅大老板形象,同时一遍又一遍地强调,“是的,他是我独一无二的丈夫。”
“这是他最爱的我亲手买给他的最最珍贵的相机了。”
终于有个保安忍不住哭了出来,他端着茶杯走了过来,感动得浑身颤抖。“那么,呼,您为什么,不试试,把它修好呢。”“顺便说一下,我在兼职做保安之前,呜呼,是个专业修相机的,或许,我愿意为您免费……”
“那你怎么不早说。”Carol没等他说完就从包里把相机拿了出来塞到他手上。真是,还白惹我演这么长的戏累得要死。“修。”
“立刻,马上,谢谢你。”
然后她就睡着了。
是的。是一头就栽向保安室的桌面睡着了。
黄昏时分。
Carol从梦中给人叫醒。是那保安小哥。
“那个,我做了个防水处理,刚好有存些以前的零件下来,现在已经可以正常……”
还是没等他说完,Carol想了没想就抓了一打钞票给他。
其实都是些零钱,看着很厚很厚,小哥受宠若惊。
“不,不,我是义务为您修理的。不需要小费。”小哥忙摆手。
“给我收下。”
Carol把相机装回包里,缓缓起身走到门口,经历了这么一天的折腾,她发现没啥比立刻马上就现在回家见Therese更重要的事了。
“啊,等等,女士,这是相机里的胶卷。”小哥这时叫住了她,转身拿了一叠东西。
“原谅我好奇冲了一张出来。”
他回房,端出一个托盘,用木夹从里面的化学品中夹出了一张相片。
上面身无片缕的Therese在透过百货公司窗户片的夕阳光彩里格外醒目。
“女士,我想说……”
“如果这真是您丈夫的相机,您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
“换一个……丈夫?”
“我推荐你换个脑子。”
一把抢过照片,尽管它还水淋淋的。Carol夺门而出,哦,另外还顺走了桌上的一打零钱。
“会修相机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刚才,她脑海甚至浮起了如同在滑铁卢镇怼出那句“You son of the bitch”的光景,某些不识相的雄性动物怎么总爱多管闲事。
“……Therese除外。”
走出百货公司大楼时,晚霞已朦胧待尽。她这才发现手上还拎着那张照片。说实话,光是轻轻一瞥,Carol心里早已经无可抑制地波动不止。
她记得,这照片拍摄的具体时间。在那天,红色风筝放逐天际后的夜色之中,她长长的吻,由中心公园一路绵延到了公寓,又从现实的暧昧跟随入镜头后无限沉沦的另一边。
“不要拍,我现在看上去……”
这次轮到Therese的手向灯光的开关处伸展。
小人儿的脸绘满遐想,离得够近那刻便可叫见到这副模样的人顷时沦陷深渊。
Carol立即捉住她轻转开关旋钮的食指,而后将脸又埋下去,深陷,一阵发香清甜。世界静得,只听见耳语,却不知是谁的声线。
“美丽的小姐若在这时留下一张相片呢,今后变成老奶奶也不会遗憾……”
随后,如同捕猎般。
猎手的手指飞快如电,精准地捕上快门,电光火石的咔嚓一刻后,黑夜如约降临整片森林。
“真的挺好看的……”Carol如是说。
回到公寓,火眼金睛的兔子如魔王预料的那样在细小的零件细节中寻到了瑕疵。
魔王立刻解释,坦诚地招了一切,从袖筒里摸出这张一路藏到家余温未散的相片,递去了Therese的手心。
Therese沉默了好久。她没追究相机的事,就拿着相片坐在餐桌前发着愣。
“我去做晚餐。”Carol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起身想找个借口暂时离开Therese的视线。
“不用,我给你带了。”
Therese终于抬起头,放下照片开始说话。
“水煮荷包蛋加奶油菠菜。”她看上去是忙了一天,但仍然有精力去给Carol买了晚饭。
“哦,还有一瓶马丁尼和一袋子橄榄,你留着慢慢吃。”
Therese走进房间,拎出一只纸袋,从袋子里拿出这些东西。
这回轮到Carol发愣了。
她清楚到可背出这些餐品被赋予上重要意义是在哪个日期。那个飘雪的圣诞前昔,在这个世界上两个孤单的旅人第一次同桌共进。
“其实,今天你打电话给我时我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所以,我真的想说,相机现在对我,没有那么重要,并不是不可失去的事物。”
Therese在一天天成长,这样从当初的青涩女孩蜕变为成熟优雅女子的速度,Carol即使每天都默默见证,却经常为之惊喜万分。
“我想记住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不,事实上,每分每秒我都想永远拥有。”
“Carol……”Therese只有在喃喃念出她的名字时,才显得如此单薄,如此羸弱,如此接近初见那时她忧郁且无助的凝望。
“……我爱你。”
恩,看样子从脖颈红到耳根的速度大概和她成长的速度成正比了。
Carol没理会桌上的奶油菠菜荷包蛋,当然更没管那袋橄榄和一瓶子马丁尼酒。Therese的相片都飘落到了地面上。
在扭去灯光的前一秒,Carol又想起了那只放走的红风筝。那红色耀眼又灿烂,加上天色诗意般朦胧,竟有如眼前人周身的温度与色彩。
啪。
旋钮走到尽头。
地球那边的白昼,便来到了。


“裙子穿崩了就再买一个咯。”
“就是,大门医生日进斗金,还在乎一件裙子嘛。”
原守小金正悄咪咪地和加地在食堂角落说着什么。关于今天大门医生做完手术大发脾气的小八卦,两人一路猜测到了昨晚大门无意间说过的某句丧气话上——“啊,怎么办,这裙子要是坏了我就真死定了。”
“真奇怪,简简单单就能搞定的事,为什么大门医生那么苦恼呢。”
“当然要苦恼,这可不是像两位男医生一样简单就能蒙混过关的事——”城之内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传来,吓得加地和原守浑身一颤,接着,就看她端着餐盘在对面稳稳坐下了。
“因为那是我送给她的裙子。”
“明白了吗?”
好的,于是那天大门医生下了手术没回医介所,在试衣间补了一晚上裙子的事第二天早晨就传遍了整个东帝大医院的社交网络。
同一个地球,尽管不同时代。
放了风筝和捡了风筝的两对人儿却总是邂逅相似的经历。
在冥冥中一方已逝去,然而寄托着故事的风筝,在宇宙中永远漂泊不定。也许,它们还在等待,在这个故事结束之后,又会将下一段缘分,传递给下一对旅人。
不过,故事现在还没结束。
该追的,还将一直追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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